黑道警匪paro,全员正剧向长篇。
03.
Kris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抓拍,或是说被偷拍的。他的侧脸极瘦,带着些青涩的少年气,下颌骨凌厉的线条紧紧绷在薄薄的皮肤里,颧骨高突,脸颊则凹陷下去。他带了一顶棒球帽,穿着蓝色的大衣,正拿着手机靠近耳边,像是在听什么人发来的语音消息。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出现在他的文件夹里,而程剑桥的照片和资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突然间,他想起昨天最后一个接触到这份资料的人是周延。
“Damn。”
Kris狠狠用资料夹拍了一下椅背。
红花会的总部坐落在香港的山顶屋单栋别墅内,现在李京泽正百无聊赖的窝在刘嘉裕那张宽大的红木沙发上打游戏。准确来说,李京泽被禁足了。在经历过上一次卧底任务后,一切后续收尾工作都交由娄云鹏处理,在帮派余党清理干净之前,他都不被允许接任何新活儿。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
昨天下午李京泽得知九龙地区是由bridge的活儿引起条子的注意的时候,他立刻发讯息给对方约人晚上出来见面。刘嘉裕丁飞左右没拦住,其他人也实在拿他这个性子没辙。
王昊说:“要么我跟着一块儿去,也好照看着点老贝,别跟人打起来。”
“你摸着良心说说,爸爸是那样的人吗。”
“拉倒吧,你看你现在这样。我都怕你把人家揍一顿。”
“我现在就能揍你一顿你信不?”
李京泽把游戏挂机丢下,去和王昊扭成一团。两个大男孩儿一边笑一边闹,最后李京泽被刘嘉裕扯着领子从王昊身上揪下来。
“去就去吧。也探探底,看看对面到底整什么幺蛾子。”
最后还是丁飞跟着一起跑了一趟,可谈出来的结果显然不太乐观。
程剑桥比预定的时间到的早了些。他在丁飞定的卡座里坐下,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局促。李京泽啪的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放,用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三个人闲扯了一会儿,你来我往的酒喝了不少,李京泽有些不耐烦丁飞的来回扯皮,他抬手压住对方的话头,开口提到自己今天来见他的目的。
有人拍了他的照片送到了条子手里。
李京泽问他是谁干的。这是件很严重的事,甚至可以直接引起一场大规模的帮派火拼。程剑桥吞吞吐吐的不肯说透露,只提醒李京泽最近要多注意一些,有人盯上他了。他和李京泽认识的时间不短,关系不近不远,但可以算作朋友。帮派之间的斗争,他把提醒做到这个地步,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李京泽冷笑一声,又问他九龙的几个单子是不是GOSH的杰作。程剑桥只稍稍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扫视周围一圈。
一些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向他们的方向靠拢,敞开的衣服里显然是手枪的形状。
这是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
李京泽差点气笑。
“没事儿哥们儿,放松点儿,我们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丁飞说,见李京泽的面色和周围形式不对,及时站出来打了个圆场。他轻松的耸了耸肩膀:“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该归我们管。不过贵帮派在我们的地盘动手,是不是该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程剑桥抿着嘴唇,绷紧了表情。
“走了老飞。”
李京泽阴着脸从卡座站起身来,离开了夜总会。
关于这件事是谁做的,李京泽内心稍微有了点数。他向来为人坦荡,待人以真心,道上结仇实在不多,哪怕是竞争对手,也要称赞他一句做人坦率。他的仇家,掰着手指数得过来的就那么几个人,再联系上GOSH,李京泽心里立刻有了定数。
看来真的有人想搞点大动作了。
事实上GOSH和红花会的竞争不算激烈,甚至没有过直接接触——他们的对手主要是CDC。两个帮派在同一个地区,摩擦总要多些,在所难免。只有李京泽唯一一次和GOSH的合作,佣金五五开,是同一个个子不高、穿着黑色唐装的人进行的。
道上称呼他作GAI爷,据说手腕及其强硬,只用一个月就拿下了GOSH的第一红棍地位。李京泽对他有过一点好奇,毕竟他们与GOSH向来没有过于深厚的交情,而这个人一定要与李京泽一同接一单并不棘手,且佣金只有50万的活儿。
李京泽说我倒也想见识一下这个GAI爷是个什么人物。
可那次进行的并不顺利。
见面的当天,GAI蒙着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他没有同李京泽讲话,两人的任务是早就分配好的,所以李京泽当下也不在意他是否与自己交谈。GAI的动作很灵敏,楼内到处都是红外热感仪,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GAI碰到一条红外,惊动了警报器。一时间警铃大作,帮派人员和警方都往一处赶。
那一次李京泽险些折进去,而GAI却在双方混乱整合的时候混入人群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任务失败。
李京泽狼狈的从帮派包围圈中强行突围,他不敢和警方正面抗衡,在逃离的过程中右胸被子弹贯穿。窒息感和失血过多的眩晕让他几乎没办法继续行走,李京泽狠下心来,用随身的短匕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他跌跌撞撞的扶着墙,下巴上全是喉咙里反出的血,混着唾液落在胸前的布料上。他的咬肌绷紧着,几乎是扑倒在外围刘嘉裕接应他的车上。
车窗上印五道暗红色的血指痕。
“走……!”
李京泽被拖进后座,剩余的力气只够他说这一个字。他浑身发冷,失血令他的肌肉抽搐。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血液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流下来。车厢里满是血腥味儿,刘嘉裕红着双眼,法拉利的轮胎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在夜色中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
子弹穿过李京泽的肺叶,镶嵌在肋骨中间。刘嘉裕抱着浑身浴血的青年冲进诊所嘶吼着满治宇你给老子滚出来,他走得摇摇晃晃,但怀抱里护着的人却被抱得稳稳当当。所有医生护士没有谁敢拦住这个男人。
满治宇早就收到丁飞的消息,急救室里已经做好抢救准备。他亲自带人把李京泽放在病床上,顾不上刘嘉裕对他的态度,急匆匆的推着车进了手术室。
刘嘉裕被拦在门外,满手满身都是李京泽身上的血。他手上不是没有人命,但这是第一次,刘嘉裕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呈现半干涸暗红色的鲜血,开枪时稳定的双手如此颤抖。
李京泽在手术室里抢救了超过5个小时,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凌晨三点夜空黑沉沉的,月亮也模模糊糊的被笼罩在云层之中。丁飞靠在墙上,看着惨白的墙壁和刺眼的红色“手术中”三个字,无视掉旁边禁止吸烟的标志,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刘嘉裕被毕冉强行带回总部清理身上沾染的血迹,那是其他人头一次见到刘嘉裕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是即将失去一个兄弟的悲愤,而是快要失去整个世界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