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阿霆xHanson，半rps扎职背景，勿扰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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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

Hanson到底没能等来陈霆。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天空已经蒙蒙亮，Hanson正拿着一只水杯走回房间。他一夜未眠，身体已经疲倦到极致，但是精神还不愿就此安歇。他心慌得厉害，几条信息发出去，都没有收到回复。正抓着手机犹豫是否要拨通陈霆的号码时，Hanson的手机屏幕上突然提示陌生号码来电，那串号码最前端显示着香港的区号。

除了陈霆之外，Hanson没有任何身在香港的朋友，他有些奇怪的按下接听键，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Hanson有些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率先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背景里嘈杂的鸣笛声，听起来像是救护车或是警车之类的。

这让突然有种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

电话那头有人在嘶喊，Hanson很努力的从混乱的背景音中分辨出对方叫的是他的名字。他下意识的吞咽一下，喉咙干涩得要命。

“你系阿霆嘅……？你同佢喺拍拖咩？”（你是阿霆的……？你在和他谈恋爱？）

“唔算系……呃……”（不算是……呃……）

“冇讲多！阿霆死咗，佢最后联系嘅嗰个人系你。”（别多说了！阿霆死了，他最后联系的那个人是你。）

透过那么多刺耳的声音，Hanson将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直直落下去，掉在地上，玻璃杯与羊毛地毯接触，沉闷无声滚动一周。洒出来的水打湿了一片地毯，也打湿了Hanson的裤脚。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呆愣的站在原地，觉得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一样难以呼吸。Hanson攥着手机，嘴唇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开口。

“你说，你说什么……？”

苍白又无力的问题，Hanson说出来就开始后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再听一次那个消息，并且承受住它带来的强烈的窒息感。

我话阿霆死咗！

对面的人提高了音量，愤怒的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然后那边只剩下救护车令人心脏发紧的鸣笛声。Hanson似乎难以置信，他不死心的继续询问，是陈霆吗？那个人不耐烦的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举着手机的手慢慢的垂下去，甚至连挂机都没有力气按下。

陈霆死了。

这个消息让Hanson狠狠的握住左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刺破手心，带来尖锐的疼痛。他想用这些疼痛转移心脏的抽痛，可是效果并不显著。他胸前的痛楚那么清晰，简直快要了他的命。冰冷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Hanson的双手迅速褪去温度，他弓起后背，深深弯下腰，捂着胸口，艰难的挺过这一段时间。

陈霆怎么可能死了？

Hanson用双臂抱住脑袋，双膝慢慢的蹲下，蜷缩在地面上。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可是他的耳中还回荡着刺耳的鸣笛声，像是时刻提醒他，他的爱人已经不在了。

他睁着酸痛的眼睛，迟缓的用手抹了抹脸。

没有眼泪。Hanson以为自己能哭出来，他实在很容易哭，很多东西都能让他轻易的落下来泪来，可是事情都不是这一次。

情感来得太过强烈且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的被彻底打垮。

他从胸口迸发出痛苦的嘶吼，沙哑破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击四周的墙壁，再徒然散去。Hanson紧紧握着拳，一次一次的锤击地面，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他流不出泪来，而流淌在血液中的那些悲伤反反复复的穿过他的心脏，像是刀片一样划着脆弱的血管，再鼓动着被送到每一个神经末梢。

那些疼痛那么真实，让Hanson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着颤抖。他的喉咙里全都是铁锈的味道，左手的指关节在自虐般的发泄中，哪怕隔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依旧变得疼痛红肿。Hanson没有焦点的视线在黑暗中盯住中指上的那枚闪着微弱亮光的指环。这是陈霆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僵硬的收回手臂，让它紧紧贴着跳动的心脏。

陈霆，霆哥，阿霆。

Hanson紧紧按着左胸口，满脑子叫嚣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他艰难的呼吸，泪腺终于开始运作。

后来的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在某个清晨，别墅的门被敲响。Hanson拖着近乎虚弱的身体拉开防盗门，发现陌生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即将出席陈霆的葬礼。他独自在别墅里关了三天，每一个角落都有陈霆留下的痕迹。从玄关到客厅再到厨房，Hanson抚摸每一处冰凉的地方，回忆占据他的脑海。

他整个人迅速的消瘦，憔悴得可怕；眼眶发青，深深凹陷下去，脸颊上原本不多的肉不见了，嶙峋的颌骨线条显露出来，绷在薄薄的皮肤里。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是整夜的失眠和流泪造成的。Hanson开口时，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叫人乍一看，甚至要将他当做一个瘾君子。

Hanson想，他的确是一个瘾君子。他的毒叫陈霆，甩不开戒不掉。可是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阿祥用车将Hanson接到果栏。文哥吩咐他这样做，说很想知道阿霆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低矮的果栏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Hanson见到了耀文，也见到了更多的人。他的模样实在叫人不忍，耀文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可是Hanson对那道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毫无反应。

他很累，累到已经不想在意其他事情。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陈霆被确认死亡。他身上数道深深浅浅的刀口没有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仍旧死于失血过多，甚至没能等到救护车。耀文告诉Hanson这些的时候，他仔细观察着眼前青年的表情变化，想从中找到什么端倪似的。可是Hanson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他问耀文，我能不能再看看他。

耀文缓缓摇了摇头。

那枚沾着血的戒指被洗净交到Hanson手里。小小的指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Hanson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五指收紧将它包裹在掌心里。戒指的边缘硌着手心被他自己掐出的伤口，又疼又麻。他站在墓碑前，与耀文并排而立。那个看起来和蔼得不像是古惑仔的中年男人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后生仔，你仲有好长嘅路要走。”他说，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和Hanson一同看着陈霆的墓碑。冰冷的石块上雕刻着那个Hanson熟悉的名字，一笔一划都像是划进心里，深刻而疼痛。他握着那枚戒指蹲下来，平薄的指尖贴在石碑上，细细的描摹字体的轮廓，就像他曾经抚过陈霆的脸一样。（年轻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谢谢……我是说戒指。”Hanson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发酸，他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来，看着盛夏的香港湛蓝的天空，努力想要把流出来的眼泪吞下去。

离开香港的时候，Hanson什么都没有带走。他将一切留在那幢别墅里，像是把回忆全部封存起来。手上的戒指也被他摘下来，他犹豫了许久，买了一根链子，将两枚戒指穿起来，贴着胸口佩戴在身上，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自己打车到了机场，头班飞机飞回北京，没有告诉任何人。

Hanson用了半个月来调整状态。

一开始的那几天，他几乎什么都吃不进去，身体生理性的排斥食物的进入，他只能逼迫自己咽下那些流食来补充体力。他一直呆到了助理的电话打过来。单从外表来看，除了仍旧显得有些憔悴、来不及将气色重新调理回到状态之外，Hanson几乎看不出是刚刚痛失爱人的模样。

然后他用了半年时间来忘记陈霆。

那两枚戒指被妥善的收在抽屉深处，一个Hanson自己不会常去触碰的地方。他接下了高强度的工作，电视电影写真，辗转于内陆各大城市，虽然他仍旧只能做一个边缘的配角，但是在剧组里忙碌的日子让Hanson腾不出时间来思念和疼痛。

思念是一种病，Hanson在某一天收工之后独自走在清冷的街上，突然想到了这首歌。他轻轻的哼起歌曲的旋律，柔和而低沉。他想，自己大概已经病入膏肓。

他把自己在北京的那间公寓翻修了一次，木地板铺上了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阳台和卧室打通，规规矩矩的窗子变成了一整面落地窗。原本放在客厅的茶几和沙发都摆到了窗旁，他咂咂嘴，惋惜这间卧室并不是朝阳的。他很喜欢阳光暖融融的感觉。

得闲的时候，Hanson常常会泡上一壶茶，坐在柔软得能够把人抓住的沙发上读上一本书，或是在掺杂着薄荷的清凉的烟草味道中静静的放空自己的大脑。偶尔他会用牛奶来佐饮红茶，醇香带着点茶水的苦涩缭绕在舌尖，咽下去的时候带着别样的口感。

他开始习惯用香水，身上永远有混合柑橘甜蜜的冷冽的雪松的味道。他喜欢黑色多过于红色，衣柜里成打成打的堆着黑色的衬衫和T恤。他甚至在北京为自己买了一辆跑车，哪怕北京拥堵的路况让他根本没办法将车开出去。那辆车子花掉了他账户里四分之三的存款，一辆银色的奥迪R8静静的停在地下车库。

这些都曾经不是他的习惯。

Hanson想起自己离开香港的时候，那个叫做阿祥的古惑仔曾经去到海滨那幢别墅，单独见了他一面。他看着这个陈霆从小到大的好兄弟，神情复杂的请他进到房间里。他想自己大概是怨恨的，假如对方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陈霆，或许那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可是他怎么能要求阿祥一直跟着陈霆呢。Hanson不过是在怨恨自己，在哪怕这种时候，都不能为他的爱人做些像样的事情。

阿祥只踏入了玄关，他的眼神锐利得让Hanson觉得如坐针毡。他终于不再勉强自己露出笑容，颓然的转过身，用疲惫的眼神面对着阿祥。他从他身上感受到和陈霆相似的气息。

“你系Hanson？你系阿霆嘅男朋友？”（你是Hanson？你是阿霆的男朋友？）

“是。”

他无力的点点头，说不出更多话来，也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Hanson自认为不够坚强，他已经在这几天里听够了横字头的阿霆深夜横死街头的消息，一点都不需要再有谁来提点他这件他极力想要忘记的事情。阿祥发现了对方的心不在焉，而他急切的想要确认什么东西。他上前两步，那双有力的手掌抓握住Hanson的肩膀，用力之大让他低声痛呼。

“如果你系真心对佢，有啲嘢，你一定要知。”他说，紧紧盯着Hanson耷下去的脑袋，手上用力晃了晃对方。“阿霆佢……”（如果你是真心对他，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阿霆他……）

“阿霆仲在生啊。”（他还活着啊。）

  “佢受咗伤好严重，但系佢仲在生。阿霆唔可以喺香港对落去，如果阿公知道佢重未死，肯定会再买人黎……总之，呢系阿霆嘅意思，都系文哥嘅意思。阿霆要你返去大陆，冇再黎香港。佢话，等时机到，佢会去搵你。”（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他还活着。阿霆不能再在香港待下去了，如果阿公知道他还没有死，肯定会再买人来……总之，这是阿霆的意思，也是文哥的意思。阿霆要你回大陆去，不要再来香港。他说，等时机到了，他会去找你的。）

从阿祥的第一个出口开始，Hanson就像是被砸中了一样。他的大脑接受了这些信息的同时却无法及时处理它们。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双手抖动着，半晌才想起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尖锐的疼痛传来，让他确认这席话不是什么梦境或是幻想。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Hanson抓住阿祥，抬起眼睛，用破碎的声音问他，陈霆在哪。

“佢喺个安全嘅地方，你冇问多。你知越多，阿霆就越危险。你都唔会安全，你只要按照我讲嘅去做。”（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要多问。你知道的越多，阿霆就越危险，你也不会安全。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

阿祥递给Hanson一张机票，让他即刻离开。

阿公的势力还没有延伸到大陆，只要Hanson离开香港，他的安全就能够被保证。陈霆死亡的消息是耀文叫他们故意散播出去的，包括出事当晚的电话，也是耀文打给Hanson的。真正的内情只有两个人知道。而这两个人之中，就连阿祥都不知道，陈霆被耀文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一定是绝对安全的，他知道文哥从来待陈霆如己出。

Hanson收拾起自己的思路。他从香港回来之后改了自己的名字，并用新的名字生活了一年。中间他的手机换了一次，可是号码没有变。

他在等一个人回来。

 

终章

又是一年的盛夏。

北京下起了倾盆大雨，十几年难得一见的雨水伴随着烈风呼啸而过，打折了树枝，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由于突如其来的大雨，Hanson不得不提前收工。所幸要拍摄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他第二天没有其他工作，让他有空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好好休整几天。他坐在车上，驾驶位上的司机焦躁的按着喇叭。

可是前方已经堵成一条长龙，任凭人怎么着急也纹丝不动。

他靠在车窗上，出神的看着雨水沿着玻璃一缕一缕的流下。窗外的霓虹灯被水珠儿折射成连绵的光斑，Hanson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香港，他想起了那个南方城市瓢泼的大雨和潮湿的海风，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在雨中浑身湿透，抬起头用炽热的眼神注视他的男人。

陈霆。

Hanson闭上眼睛，完全放空自己。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回到家中。虽然他的家中，也并没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为他庆祝生日。

Hanson个北漂，他离家太久了，久到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个特殊的日子不那么敏感。

陈霆整整一年的杳无音信，让Hanson开始怀疑阿祥对他说的话是不是只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安慰。他的意识逐渐在冷冽的雪松味道中漂浮起来，朦朦胧胧的听着窗外被隔绝的鸣笛声。前座的司机打开了车窗，泥土的气味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挤入狭小的车厢，Hanson在坠入沉眠之前，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垂着的那个挂坠。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自己认为的，很长的梦。梦里是香港老旧狭长的小巷，空气中混杂着腐朽潮湿的气味。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硬底的鞋跟敲打着地面的青石板，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他带领着Hanson向前方走去，没有尽头也没有目的。

Hanson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每一次他的指尖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对方。他从背影判断不出男人的身份，可是他努力的迈开步伐追逐。对方始终不曾为他停留脚步，可是他听见他在喊他的名字——

Hanson，Hanson。

Hanson惊醒过来，发现司机正从驾驶位转过身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摇晃他的膝盖。原来梦里的那几声呼唤都来自于他。

睡眠不足令他皱起眉头，抵御突如其来的头痛。Hanson掩着口，埋下头打了一个呵欠，带着诚恳的歉意说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又问：“已经到了吗？”

他透过车窗看向车外，那些落下的雨水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司机给了Hanson肯定的回答。他拉开车门，顶着那些打在身上直发疼的雨水，一路冲进楼道。他的衣服在短短的几步路中浸透了雨水，沉重的黏在身上，Hanson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电梯缓缓上升，到达他所在的楼层。

Hanson用钥匙插进锁眼，转动一周，房门打开。

在暖橙色的灯光中，他看到有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身边笼罩着一层轻薄的烟雾，带着薄荷味的清凉。

“好慢，”他听到沙发上的男人说，那道凌厉的目光透过烟雾，直直的落在他身上。男人夹着烟一步一步靠近他，每一个动作都令他那么熟悉。

Hanson动不了，只能任由眼眶开始发烫，喉咙像是哽着什么一样。

终于，男人走到他面前。冷冽的雪松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包围了他，覆盖了他身上雨水的气味。

他展开双臂，拥住了Hanson颤抖的肩膀。

 “我嘅Hanson……”

“我返黎了。”

end.

没有什么后记了。

全文接近9w字，历时一个月，是我完结最快的一篇连载。谢谢一直追文的姑娘和一直给我评论留言的小天使们，我爱你们。

接下来可能会有2—3篇番外，正文也会重新修改再发。

我们下个坑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