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一千只蝴蝶的骸骨。”

 

【一八衍生】团圆节(下)[霆茗/半rps]

《茧》的番外,正文:《茧》

番外《七年之痒》    

团圆节(上)

阅读预警:非自愿出柜,接近现实的出柜情节。


Hanson在窒息感和心脏急促的跳动中呻吟着醒过来。

他做了一个梦,却记不住梦里的内容。他像是跑过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喘得厉害,黏腻的出了一身冷汗。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Hanson在缠紧的被褥中艰难的翻过身,下意识的往身边摸的时候,只触到了冰凉的温度。

陈霆应该早就起来了。

Hanson仰面躺在床上等待心跳恢复正常的频率,他茫然的花了几分钟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记忆仍停留在早上与陈霆的缠绵,他漂浮在温暖和舒适中,大脑在这样的环境里陷入混沌的黑暗。他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让冷冽的雪松充斥呼吸。

不出几秒,他有一次迷蒙的合上双眼。钝痛的太阳穴提醒着他近期的严重不足的睡眠,并对今天过于充足的休眠发出高度警告。Hanson胡乱的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实在不愿意动弹。他的上一个剧组的剧本古装玄幻类的类型,结束拍摄之后的腰背酸痛让Hanson忍不住开始感叹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再年轻。

他倦懒的埋在散发着雪松香气的床褥中,直到房间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温暖的橙黄色灯光顺着门缝漏进来,他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白了眼,艰难的看着门口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近。

“阿霆……?”

当他终于眯着眼睛分辨出他的爱人,柔软的爱意充斥了他的内心。Hanson慢吞吞的从温暖的被褥中爬起来,并很快让自己投入到久违的拥抱之中。陈霆的双臂环绕着他的腰身,掌心放在他的颈后抚摸按揉。这是陈霆的习惯,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以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可是Hanson有多了解他,轻易的就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些紧张的情绪。

Hanson把下巴放在陈霆嶙峋的肩膀上,含糊又关切的问:“怎么了?”

陈霆沉默了一会儿。

“你爸妈来了。”他最终决定告诉Hanson,因为无论是不是告诉他,Hanson很快就要出去卧室面对他的双亲。陈霆相当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不常有紧张的情绪,哪怕是从前在社团中如履薄冰时的紧张感也不如现在来的多。但这不是陈霆第一次见到Hanson的父母,在过去的几年中,这样的碰面有过几次,陈霆要么找借口避开,要么Hanson会提前将家里那些容易被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东西逐一收好。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的无措。

Hanson揉了揉额角,缓解自己愈发严重的头痛。

“别担心,他们只是来看看我们。”他说,抚上陈霆僵硬的脊背,轻声在对方耳旁安抚他紧绷的神经,“不会有事的。”

连Hanson自己都不太相信这句话,他想,如果这时候连他也慌乱起来,那陈霆要怎么办呢。Hanson站起身,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他让陈霆暂时留在卧室,用亲吻抚平对方眉宇间深深的沟壑。

他说,不会有事的,阿霆。

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Hanson的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容,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一边用手指扒拉睡得乱糟糟的短发,一边若无其事的往开放式的客厅走去。

卧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客厅的灯光。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Hanson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以及一些紧绷——大约是愤怒或是难以置信——的情绪。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的握紧了。在沉默蔓延下去之前,Hanson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今天刚刚从剧组飞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也不早了,不然咱们外面随便吃点儿吧。”

仍旧没有人回答。Hanson在父母的沉默中再也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陈霆独自站在宽大的卧室里,黑暗的环境让他觉得窒息。在视觉被剥夺之后,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甚至全部集中在那扇门外的谈话上。他想,这房子的隔音太好,他们的谈话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零星的词语,就连他都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意思。

或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然而窸窸窣窣的对话持续了很久,陈霆靠在门板上,焦躁的发现他听不见Hanson的声音。

他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他只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大概会令他的爱人受伤。

陈霆想起从前。他送Hanson去机场,回到果栏的时候同文哥讲坐馆的事情。那时候的陈霆抱着一腔热血,将一幕宏图逐一展开给文哥看,像是一定要闯出一番大事业,兴致勃勃,无所畏惧。

最后耀文在他离开之前问他,阿霆,你好钟意个仔?

而他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是或者不是,耀文说自己没有干预他的权利。

那时候的娱乐版面头条全都被陈霆的名字占据着,配图是那张他同Hanson在酒吧后巷接吻的照片。花边新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甚至有些报纸的编辑大胆的猜测陈霆现在的地位或许是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取得的。

陈霆可以全部视而不见。他年轻又固执,盛气凌人,不把那些消息放在心上,不愿同那些狗仔纠缠不休。耀文说,畀佢哋将新闻撤掉,丢人。

他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些舆论对Hanson的伤害有多少,并始终懊恼当年的自己没有机会陪在爱人的身边,与他一起承受这些。

而现在,他的爱人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像是很久以前那样,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压力。可是陈霆仍旧不能站在他的身边,这让他突然间觉得十分无力。那些情绪卷成一个漩涡,让他的心口都跟着酸涩起来。陈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得膝盖都开始变得麻木,门外传来玻璃被摔碎的声音和女人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是没有Hanson的声音。

差一点他就要冲出去。陈霆咬着牙,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用力的抵在嘴唇上方,克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愤怒。

直到防盗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用力之大甚至让房间里的陈霆都听得一清二楚。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很久都没有其他声音。这种异样的安静让陈霆开始不安,他急切的去寻门把手,掌心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涔涔冷汗。

“阿霆?”

在陈霆能够打开门之前,他终于听到了Hanson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不轻不重的在门板那头响起来,但是好在还算平静。陈霆不知道这样的平静好还是不好,所以他选择不做出回应,而是再次试图打开卧室的房门。

门板被另一股力量抵住。

“阿霆,听我说。”

“不。”

“求你。”

Hanson恳求的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力和沙哑。他像是铁了心要和陈霆作对一样,后背紧紧顶着那扇薄薄的木门,抵抗陈霆给他的推力。他想,他现在不能见到陈霆。他已经够难过了,Hanson不希望自己用一副溃不成军的模样去面对对方。

“你先不要出来,给我二十分钟,然后,”他不得不停顿一下,为喉咙口的哽咽的疼痛。他艰难的吞咽一下,保持声线平稳,重新开口:“……然后,我会出去。你今晚一个人睡,好吗?我保证,明天你一定会看到我。”

不好,怎么会好。

陈霆抿起薄硬的嘴唇,眉心蹙起来,泛白的指节紧握着,带着点被拒绝的怒意和等待的烦躁朝门板砸去,又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柔和成一个无声的触碰。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给对方哪怕一点更多的刺激,他怎么能做到。

“让我看看你。”陈霆说,不熟练的国语带有浓重的港城的味道,咬字发音温柔得让Hanson快要抵不住门板。他用额头靠在门上,一点细微的声音都透过他的颅骨传到耳中,像是被无限放大。他听到陈霆的手掌抚摸木门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听到陈霆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对他说Hanson,开门;他也听到陈霆的颤抖。

对不起。

Hanson突然说,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连声音都变得模糊而朦胧。对不起,阿霆。

“我都知你难过,唔好同我say sorry,畀门打开,好不好?”柔和又低沉的声线,包裹着温柔和疼痛,陈霆也将额头放在门上,眼眶烧红了,发烫的湿润。

隔着一扇门,他们额头相抵。

门的那头重新安静下来。他等了很久,几分钟或是几个小时,他不知道。或许只有几分钟,几秒钟,但是这样的安静太沉重,就连秒针都放慢了速度。陈霆耐心的用沉默包容对方的犹豫,他感到心脏正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着,撞得他胸口直泛起疼痛。

最终,陈霆等来了Hanson的妥协。

长时间蛰伏在黑暗中的双眼一时不能适应门外暖黄色的灯光,陈霆下意识的皱起眉,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酸涩的眼眶在他看到Hanson的模样的时候险些落下泪来。

他的爱人眼睛通红,嘴唇苍白,望住他露出一个笑容。

“对不起啊,阿霆。”Hanson轻声说,低着头不住的眨眼,想将那些委屈都藏回心里。他想,他的阿霆这么好,他的父母这么好,他的父母怎么能让他在他们和陈霆之间做出选择呢。

Hanson不能做出选择,所以他选择沉默。他咬着嘴唇,还是抵挡不了那股炽热的视线。

“我妈年纪大了,我没想让他们这么早知……”

陈霆没有等Hanson说完。他几乎不带停顿的将对方拥入怀中,扯住他的腰胯,双臂锢着他的后背,像是要将他揉入身体里一样,像是不抓紧他就会离开一样。陈霆用力的拥抱Hanson,力道大得Hanson的骨头都颤抖着疼痛。

没事了,没事了。陈霆说,低沉的,嘶哑的,温柔的。他的手掌细腻的抚慰他的爱人,装作没有看到他脸上鲜明的掌印和一片狼藉的客厅。

“没事了,Hanson。没事了。”

那一年的春节,Hanson没有回家过。

Hanson没有说起,陈霆也没有问起,他们像是刻意避开了那场几乎能够称得上是事故的碰面,只当三个月前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Hanson还是喜欢和陈霆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他们并肩走在繁华的街上,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勾住陈霆的手指。

大抵是知道Hanson心里的那个坎儿还没有能过去,陈霆没有勉强他。他推着购物车跟在Hanson身后,大部分时间在听对方讲话,偶尔提醒他忘记拿的东西。每当陈霆开口,Hanson总是会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听他把话说完。

购物车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变多,陈霆在Hanson站在柜台前犹豫不决是否要置办更多的时候低声对他说,够咗,返屋企。

过年置办的东西仍旧很多。

结账之后,他们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开车出来。几个购物袋被塞得满满当当,两个大男人提起来都有些吃力,Hanson的指关节在北方的寒风里冻得通红,手指又被购物袋的提手勒得火辣辣的疼。他努力将手缩进羽绒服的袖子里,不想让自己的手继续遭受寒风的荼毒,那只手上的袋子蓦地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接走了。

他抬起头,看到陈霆提着原本属于他的那只购物袋。

Hanson冲他笑了笑,脸颊漩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走出去一段路程之后,陈霆问他点解不说话。Hanson没有回答,他低着头,用没有提着东西的那只手勾住了陈霆拎着的塑料袋的提手,又悄悄的用回暖的掌心包裹住男人冰冷的手指。

冻得红红的耳尖变得更红了。

那之后几年的节日,Hanson都没有再提过回家去。

可他到底挂念着父母,偶尔会给年迈的双亲打电话,而那头长久的沉默又总是让他局促又尴尬,每一次都以Hanson慌张的挂掉电话为结束,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即便是这样,Hanson也会在通话之后松上一口气,因为这代表他的父母至少平平安安。

那一天在被问起与陈霆的关系的时候,Hanson已经隐约感到气氛的难堪。父亲沉重的面容和母亲发红的眼眶让他不知道应该继续隐瞒还是将一切坦白,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希望父母因此难过,也不希望陈霆受伤。

可是他一味的沉默换来的是一向温和的母亲摔在地上的一个水杯和随之而来的一个巴掌。妇人大约是怒急攻心,说起话来口不择言,那些话像是尖锐的利刺,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疼得喘不过气来。

Hanson叹了一口气。像是他和陈霆这样的关系,父母没有强行将他带回老家,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纵容,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奢求更多呢。

今年的春节大约也不会是个例外。

陈霆在温暖的地热中闭上眼睛。

距离除夕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远处却已经隐隐约约的传来爆竹的噼啪声,隔着窗户听不真切。陈霆的手指搭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敲动,客厅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他听到Hanson的声音混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模模糊糊的传出来。他睁开眼睛,趿着拖鞋从落地窗边走到客厅的另一端,拿起听筒。

那通电话持续了很久,Hanson一边将清水池里的碗盘捞出来擦干,一边有些好奇是谁能和陈霆说这么久而不被他切断通话。一定不是他的同事,考虑到Hanson的身份,陈霆从不会将宅电留给外人。

可那能是谁呢,是他从前的兄弟吗?Hanson带着好奇心将最后一只碗擦干净,他抽了几张纸,想要将料理台清理感性,可是他甚至没来得及将手擦干,身后就贴上了另一具身体。

甘冽的雪松铺天盖地的包裹着他,Hanson侧过头,毫不意外的被人吻在耳畔。

陈霆抱住Hanson的时候,还在想着刚刚那通电话。电话来自Hanson的母亲,她有些意外是陈霆接起电话而不是Hanson。

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陈霆在工作以外的方面,特别是感情方面,向来不善于表达。这一通电话,大部分时候是应母在说,陈霆偶尔出声应答,表示自己仍旧在线。他清晰的感受到妇人的态度相较往年,已经柔和了很多。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对陈霆表现出任何不满。

她只是温柔的说,四年了,回家吧。

陈霆埋在Hanson颈窝,深深呼吸他身上温暖的气味,低声说,Hanson,我哋返屋企。

“我们不是在家吗?”Hanson回答,在男人的臂弯里转回身,对他笑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而陈霆柔和的看着Hanson的眼睛,没有解释也没有再说话,他就那样看着对方,直到Hanson的笑容褪去,逐渐转为不可思议。

“你是说……?”

他犹豫着,不敢确定陈霆说的返屋企和他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系Auntie call黎。”

陈霆看着Hanson突然间就红了眼眶。

雪停了。

END.


终于可以彻底的打END。

《茧》已经完全结束,不会再有新的番外了。正文翻修会逐步发出来。

有缘的话,下个CP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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